忠仆

    “夫人,奴婢真的亲眼所见。”
    尝枝跪倒在地,将刚刚一切都告诉崔懿,却没想换来的只有崔懿的一个巴掌。
    火辣辣钻心的疼,打得她头晕目眩,但尝枝仍然咬牙,伏地低泣道:“夫人,奴婢从小就陪着您了,怎么会欺骗于你。”
    崔懿面色不太好,斥责她休要胡说,但多年情分还是让她心里也信了半分。
    “倘若她真的和允礼有纠缠,又为何要自愿嫁卫瑾?”
    “她图的什么?”
    疑云在她心头转圜,崔懿的手有些颤抖,她不敢相信,在她心里一向听话乖顺的崔命,竟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干出这些事情。
    她引以为傲的婚事,此刻仿佛成了笑话。
    倘若是真的,那府里有多少人知道?有多少人在瞒着她,看她笑话?
    崔懿小腹忽然觉得有些疼,胸口也喘不上气来。
    她急忙抿下最后几口安胎药,空无一物的碗还没递去给尝枝,腹中便绞痛得让她失了力气,手上的碗重重摔落在托盘上。
    …
    “咣当”一声,药盏被尝枝摔落,她匆忙从地上爬起,忽然便听见前方传来幽幽一声:
    “尝枝。”
    拾起托盘的尝枝蓦然抬眸,便望见夜色的尽头,是一身素色,站着廊下遥遥提灯的崔命。
    尝枝下意识后退几步。
    倒退的脚步踢到了一旁的碗片碎渣,清脆的声音响起,唤去尝枝的注意,可当她视线又转回前方,便猛然望见崔命的距离,近在迟尺。
    她屏住呼吸,害怕的眼泪险些被吓出。
    “尝枝,你要去哪?”崔命笑了笑,往日柔柔的声音,在黑夜里倒显得有些渗人。
    尝枝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前的人,比想象中还要恐怖。
    她慢慢摸向墙边想离开,却发现崔命步步紧随,总盈着笑意的一双秋水死死盯着她,柔缓的笑意此刻成了无形的压迫感,片刻不离。
    “尝枝,你的脸怎么那么肿?”
    崔命望着她的反应,倏地发出一声泠然的笑声来,反手递出盒药膏来:“来,涂上这药,很快就能好起来的。”
    “小伤罢了,奴婢皮糙肉厚的,很快便没事了。”尝枝捂住自己一边高肿的脸颊,低眸道。
    尝枝发觉自己背后都渗出了汗,惶恐不安的思绪,连自己碎发拂过脖颈的感觉都能将她吓得后背一凉。
    她不自觉地抬手摸着自己的脖子,确认是否还存在。
    但惊恐的思绪始终敌不过崔懿在尝枝心里的地位,她壮起胆子朝面前的崔命添了句:“崔二姑娘,夫人肚子忽然有些痛,奴婢是去请大夫的。”
    空气好像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沉滞,她的反应,落在崔命的眸里,变得可笑极了。
    从前从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尝枝,竟然也有一天害怕她。
    可再怎么怕她,心里却还是只有崔懿。
    如果是她身边的人,该有多好。
    可惜了,是个一心一意只想侍奉崔懿的人,不能为她所用。
    崔命细细打量着尝枝,唇边的话慢慢掩下,感叹着崔懿真的是命好,她将悬在半空拿着药盒的手收了回来,唇角微弧,伫立的身子一动,侧身退开,让出一条路来:“快去吧,姐姐要紧。”
    没了阻挡的尝枝松了口气,连忙朝门廊下跑去,连一地的碎片也顾不上捡起。
    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,崔命才缓慢地转眸,望向那边灯火长明的小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