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公末日来的[七零] 第3节

    女孩子自打一出生就有个虚拟婆家在那里等着嫌弃她、骂她、打她!
    她看炕沿上放着半碗已经凉透的姜汤,嘴里火烧火燎的,端起来就灌下肚。
    透心凉的感觉让她精神为之一振。
    她放下碗,又扯开炕柜坏掉的门扇,扯出唐奶两条褪色严重打着补丁的红裤衩子。
    她捏着裤腰一边挥一边撕心裂肺地嚎:“爷——,爷——,你别走,你要去哪里啊。你回来——”
    “哎呀,奶,快拉住我爷,他要跟着另外一个老婆儿跑啦!”
    “老天爷啊,我爷爷找老婆儿搞破鞋啦!”
    下面的唐老婆子已经不烤衣服,正在切烂地瓜,一刀差点切掉自己手指头。
    她提刀进了屋里,没好气地骂道:“死丫头,你混咧咧什么呢?”
    一条红裤衩子精准地套在她头上。
    第3章 灌符水
    唐圆拍拍她头,“奶,快,戴着红盖头去追我爷,别让那个老婆儿把他勾搭跑了!”
    唐老婆子血压顿时蹭蹭飙升,转身去找笤帚。
    却见唐圆换了个人儿似的在炕上扭大秧歌儿,手里挥舞着红裤衩子,嘴里尖声尖气儿地唱着,“正月里来是新年儿,大年初一头一天儿,也不论那男和女啊,哎呦呦呦呦唉吆喂,老婆子,你家不干净呐!”
    唐老婆子手里拿着笤帚想抽她,却被孙女那副陌生又诡异的神情吓地登登往后退。
    唐圆模仿着影视剧里的神婆儿形象,翻着白眼儿,手脚乱扑棱,嘴里念念有词,“你有个孙子是水鬼替身,不出一年必有血光之灾,定叫你家破人亡!”
    说到亡的时候她怒目圆睁,恶狠狠地瞪着唐老婆子,哪里还有小姑娘的样子?
    唐老婆子原本以为孙女闹脾气气她,这会儿却感觉阴风阵阵,吓得手脚一软。
    死丫头这是撞邪了啊!
    就在她犯嘀咕的时候唐圆又蹦跶了一下,换上一副正气凛然的表情,“我乃玉皇大帝座前……”
    她视线一转,弯腰抄起炕上的粗瓷碗,伸出纤细的手指戳向唐老婆子娇声叱骂:“执碗大将,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老巫婆,胆敢把我换亲给瘸腿……水鬼,看我不收了你们统统丢进河里喂王八!”
    她左手举着碗就朝着唐老婆子大喊:“收!”
    “咔嚓”一声焦雷在头顶炸开。
    一阵穿堂风从窗户和门口呼呼吹来,冻得唐老婆子打了个寒战。
    她转身夺门而出,嘴里念叨着,“了不得了,疯了,疯了。”
    哎呀娘喂。
    去年南河那边淹死一个小子,他娘说小子整天托梦一个人没意思,要他娘给找个媳妇儿,他娘就出来给配冥婚,结果现成的一个也没配上。
    据说是小子托梦不满意,嫌弃没热乎气儿。
    有人私下里说他指定是看上谁了,等着呢。
    这么一想唐老婆子又是一个激灵。
    该死的水鬼,不是盯上她家孙女了吧。
    她虽然霸道泼辣却迷信怕鬼,怀疑唐圆被脏东西附身自不敢去碰,怕过到她身上来。
    她隐约记得老人讲故事,说刚附身的人还认识亲爹娘,他们阳气重能镇住。
    她撒丫子往北边坡里跑,去找唐圆爹娘回来。
    她怕外人笑话也不敢跟人声张,只说家里有事儿,给地里正耕地的唐爹唐妈叫回来。
    两口子不知道什么事儿,但是他们孝顺,向来听老太太的。
    请假会扣一到两个工分,如果不是大事娘不会叫他们的,所以一叫就赶紧跟小队长请假回家。
    唐奶领着他们蹭蹭往家撩,给唐爹唐妈唬得不轻,怎么都想不出家里咋了。
    结果一进家门就吓得眼前一黑!
    唐圆趁着家里没人的功夫又装扮了一下。
    她觉得冷,想把原主所有能穿的衣服穿上,结果除了湿掉的棉袄棉裤,另外只有身上这身补丁单衣!
    奶奶个腿儿的!
    她就把唐香那套过年新衣穿上了。
    这年代每人每年只有一套衣服的布票,但是扯布还得花钱,所以唐奶并不会每年都给做衣服,而是把多余的布票给人凑彩礼或者卖钱。
    原主从小到大都是捡俩堂姐的衣服穿。
    今年过年原本说给她做身新衣服,毕竟到了该相亲找对象的年纪。
    谁知唐香见状也想要新衣服,唐奶就说姊妹俩换着穿。
    结果做好以后唐圆就穿了十分钟,其他时间都是唐香穿着去姥娘家、姨家、姐姐家走亲戚,而唐圆没亲戚可走所以没捞着穿。
    等唐香不走亲戚她又放柜子里说干活儿都别穿,免得穿坏了,等过节不干活儿再穿。
    还是冷!
    她又把唐奶的斜襟老婆子款夹袄也穿上。
    照照裂纹的镜片,觉得自己还不够疯,就把头发扒拉成鸡窝,又往墙头贴的抬头见喜吐点唾沫,伸手抹了两下再把自己俩脸蛋子和脑门儿涂得通红。
    大红色儿。
    原本俏丽的小姑娘顿时邪性了。
    唐妈一见心疼如绞,草鞋都顾不得脱就往炕上跳,“闺女,咋滴了,娘搁这儿呢,别怕。”
    唐奶喊道:“你离她远点,别让她怪着你。”她又指挥唐爹,“快去拿绳子,给她捆起来!”
    四外村对付疯了的人都是先捆起来再说。
    更何况丫头这是被附身了呢?
    唐爹平日里对老娘百依百顺,独独打闺女这事儿上从来不听。
    他哪里舍得捆自己闺女?
    他既不信闺女被附身了,也不信闺女疯了。
    老娘说闺女喊爷爷,他很怀疑是老爷子显灵吓着闺女。
    他让唐妈把闺女哄过来,他给抱东厢他们屋里去。
    唐圆心里嘿嘿直乐,她没看错原主爹娘。
    就是知道他们心疼闺女,她才放心发疯的。
    这年头哪个村里都有那么一两个疯子,没药可医,也没钱送大城市精神病院,都是待在家里的。
    要是发疯厉害的就锁起来,不怎么厉害的就散养。
    只要自己爹娘不狠心,外人自然不会多管闲事,也管不着。
    唐老婆子就算重男轻女,却也不会随便把孙女弄死。
    唐圆一疯,就掌握了主动权。
    她能“疯”是因为她没有包袱。
    她是穿越者,和这里人不熟,不怕人家指指点点,不怕名声坏了出不了门嫁不出去。
    人无软肋,诛邪不侵!
    唐圆被唐爹抱在怀里,也不耽误她气唐老婆子。
    她挥着手里的粗瓷大碗,尖声道:“我执碗大将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,你们家不干净!你老头子来说他有个孙子被水鬼选作替身了,得打,给鬼打出去!”
    唐老婆子吓得手都哆嗦了,她也是个行动派,赶紧拿出过年的香炉,点香上香,给公婆、老头子絮叨絮叨,再拿黄表纸过来啪嗒啪嗒打纸钱。
    嘴里把所有的菩萨、保家仙、灶王爷、财神爷、炕奶奶、门神什么的都请了,“请你们保佑我孙女赶紧好,把那东西从她身上赶出去。她要是好了,我给你们供方肉,等她出嫁给你们供猪头。”
    东厢唐圆喊累了就趴她娘怀里休息。
    她发烧呢。
    唐老婆子听孙女消停,自觉上香拜神管用,又连拜了几拜。
    唐爹则双手合十四面八方地乱拜,口里念叨着:“爹,你行行好,别吓唬圆圆,她也是你亲孙女。”
    又让唐妈给闺女叫叫魂儿。
    唐妈瞧着闺女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,红呼呼的脸蛋子,身上竟然只穿着单衣不见棉袄棉裤,要说洗头不可能连棉裤都脱了,再说洗头怎么弄得浑身滚烫直说胡话?
    她难受得眼圈一下子红了,扑簌扑簌落泪,紧紧抱着闺女,又用棉被把闺女包起来。
    唐爹就用粗糙的大手抚摸闺女的脑袋给她小声叫魂儿。
    唐圆趴在娘的胸口,被爹粗糙沾着泥土的大手抚摸着脑袋,整个人被汗水、泥土以及农家粪肥的味道包裹着,陡然间仿佛回到从前趴在外婆怀里一样。
    她记事起妈妈就不在了,是外公外婆把她抚养长大。
    他们是她外公外婆,她心里却把他们当爸爸妈妈。
    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每日在田间劳作,身上总是有汗水、泥土、植物甚至牛羊粪肥的味道。
    那个味道陪伴她长大,所以她从来不嫌弃,反而一段时间闻不到就会倍感思念。
    尤其外公外婆相继去世以后,她已经八年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。
    虽然她在乡下搞扶贫工作,周围也都是泥土和劳动的气息,可那些气息里缺少了独属于她的爱和思念。
    现在重新闻到这股熟悉的气息,她也忍不住热泪盈眶。
    她甚至有一种感觉,她就是原主,原主就是她。
    这就是她的爹和娘。
    是她的家人!
    唐妈让男人拿手巾蘸点水给女儿擦脸,再拿手巾给闺女擦头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