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    意识不断报警,无形的红灯紧急闪烁。
    “好巧。”
    短短两个字,在微哑的沉嗓下透露出强烈的压迫感。
    沈栖不太想认同这个巧字,但事实摆在眼前。
    这个初次见面的场合完全在沈栖的预料之外,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撒谎。
    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,他也真的只是出来吃个饭又不是出来出个轨,就算他在这儿偶遇,也代表不了什么。
    沈栖酒意有些上头,微昏着脑袋很缓慢地打了个呵欠。
    梁喑转过身,顺手将指尖的烟按灭在水晶碟中。
    沈栖看到那只手骨骼明晰的手青筋分明,有一种能轻而易举掐碎人骨头的力量感。
    视线上移,沈栖灼烧的胃当场抽了一下。
    怎么是他?!!!
    梁喑斜靠着椅背坐在那里,冷峻眼神里透着久居上位的审视。
    沈栖莫名打了个寒噤,有一种被天敌注视住的慌张。
    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,一下下顶着心肝脾胃,几乎要把腹腔内所有的器官都一并撞碎,最后在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。
    梁喑看他的眼神太过锋利,又像是似笑非笑,很像意外在陷阱中发现了一只猎物。
    那种居高临下,掌控生死的眼神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。
    沈栖没敢抬头,余光难以抑制地飘在他肌理沟壑分明的小臂线条、包裹在白衬衫里饱满充实的胸肌与紧窄精瘦的悍腰上。
    “沈栖。”
    “啊、啊?!”
    梁喑抬手倒了半杯酒:“过来坐。”
    沈栖掌心湿透,隔了好一会才找回反应,十分乖顺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。
    梁喑将那半杯酒推到他面前,“过来玩?”
    沈栖捏紧手指,鼓起勇气反问他一句:“您是……梁先生?”
    “梁喑。”
    第4章 画梁栖燕(二更)
    沈栖心猛地颤了一下。
    梁喑双腿交叠坐在对面,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可以称作少年的沈栖,脸上有酒后的绯红,凄红的眼尾像是淋了暴雨的桃花瓣,尽力泄着绮迷的湿红。
    一小撮黑发搭在眼尾睫毛上,他不自觉眨了两下眼睛。
    “这里好玩么?”梁喑抬起手想给他拨开,却见他惊弓之鸟般往后躲了一下。
    梁喑收回手,略一挑眉:“很紧张?”
    沈栖努力撑着冷静和被酒精侵蚀过的意识,慢吞吞摇头:“不、不是。”
    梁喑说:“别紧张,我不灌你喝酒。”
    沈栖觉得他意有所指,可没等想明白就听那道低冷嗓音含了笑,“如果我想让你喝,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主动、把这些都灌下去。”
    沈栖看着桌上高高低低几乎满当当的烈性酒,感觉梁喑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    他看人的眼神很冷很锋利,像一把刀顺着肩颈一路刮到骨子里。
    他像在看一个偷情被抓到了的放荡妻子,又像在看一个未经允许被别人擅自触摸的所有物,总之,不像看一个联姻工具。
    沈栖鼓起勇气和他解释:“他们是我同学,灌我喝酒是因为给我庆祝生日,我迟到了……”
    “生日?”
    沈栖立刻点头,生怕他不相信:“真的。”
    梁喑眉梢一紧:“今天才十八?你跟我签协议的时候没成年!?”
    “不是、不是的。”沈栖忐忑不安,小心道:“签协议那天成年了,他们是给我补生日,我生日是九月二十,成年一周了。”
    一周?签协议那天成年了?
    梁喑在心里冷笑,沈如海倒是真够急的,卡着沈栖成年的点儿送给他。
    若他还未成年,那他是打算把这个半大孩子也照样送到他床上?
    梁喑眼神一寸寸描过少年湿红紧张的眉眼。
    稚气、青涩,别说情窍,怕是连骨头都还没长结实。
    结婚?
    梁喑一直不说话,沈栖心里忐忑,不自觉冒出薄汗,连指根里的细碎纹路都要泡透了。
    他朋友不多,也不怎么会和人相处,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啃那些艰涩的生物学科研资料,更不知道怎么和一个陌生的“丈夫”相处。
    死寂半晌。
    沈栖终于鼓起勇气喊他:“梁先生。”
    梁喑还在气头上,嗓音极沉地应了声:“说。”
    沈栖发觉气压一瞬间沉了许多,艰难地斟酌了一会字句,才慢吞吞送出来,“我想回家了。”
    “刚才玩得不是很开心么?困得打呵欠了还不肯走,是不想看见我?”
    “不、不是。”
    梁喑身上有很淡的酒味和烟草气味,夹杂在沉稳内敛的木质男性香水里,糅杂纠缠成一种强烈的荷尔蒙气息,无形地侵犯着沈栖岌岌可危的勇气。
    手机铃声突兀响起。
    沈栖迟疑半秒,见梁喑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接起来,“阿延。”
    林延在乐音中大声问他:“你还好吗?你家那长辈没骂你吧?”
    沈栖把声音压低:“嗯,没有。”
    林延已经喝大了,粗着舌头不满:“啥亲戚啊,出来喝个酒还抓你,他是不是老古板,我礼物还没送呢!让你亲戚接电话!我教、教育教育他!”
    沈栖生怕梁喑听见,小声说:“你别闹,明天我再跟你解释,嗯,是远亲叔叔,不要紧,你放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