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中婚 第114节

    陪帝王赏过花,季绾离宫,没察觉到帝王克制的感情,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,说不出的难耐,想要尽快远离。
    回到太师府,君晟还未归,她独自在泓涵苑的廊道上小坐,几缕碎发垂落在额角,温雅中透着慵懒。
    君晟走进月亮门时,就见到夕阳斜照中背靠鹅颈椅的美人,不自觉放轻脚步,走到廊道外的栏杆处,凑近看向美人手中的书籍。
    察觉到来人,季绾侧头,好巧不巧,唇边擦过男人的脸颊。
    许久不曾亲昵,两人都是一怔。
    季绾坐远些,“怎么走路没有声响?”
    “怕打扰到你。”君晟走进游廊,坐了下来,“今日入宫了?”
    “嗯,与姚贵嫔叙叙旧。”
    君晟敬她,不会干涉她与什么人来往,尤其是投缘的友人,即便知晓皇帝陛下丢下成堆的奏折前往暖棚的事。
    入夜沐浴后,君晟跟在季绾身后,如影随形。
    “念念,我能......”
    “不能。”
    季绾走进西卧,合上门扇时看他身影没落,没有心疼亦或是心软,知晓有些人的孤寂是装出来的。
    “早些安置吧。”
    留下一句还算关切的叮嘱,她合上门,唇角微翘。
    第72章
    二月初九, 迎春花开,大批考生聚集在贡院外,等待持浮票入场。
    沈栩带着凌云步入贡院前回头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, 随意一扫,捕捉到几道熟悉的身影。
    乔氏的马车停在人墙外。
    沈家人也来了。
    比之上一次见不到家人的心情舒悦许多,他没有装作视若无睹,朝几人点了点头。
    乔氏站在马车上, 目送青年背着箱笼走进贡院大门。
    会试共三场, 为期九天。
    人群中,还站着个年迈的老人, 牵着个少年,正是齐伯和季渊,老人正为少年介绍着会试的事宜, 心中期盼三年后的今日, 自己的爱徒也能杏榜提名。
    季渊安静望着慢慢闭合的贡院大门, 目光如炬。
    从贡院离开,师徒二人沿途走进一家小摊, 点了几屉面食。
    “长身体,多吃些。”齐伯为季渊夹了一个肉香满满的烧麦, 笑呵呵露出牙花。
    季渊比划几下, 意思是等三年后自己高中,为他镶颗金牙。
    齐伯朗笑,不修边幅的模样很是随意,他没有拒绝, 若这是爱徒考取功名的动力之一, 也算他的荣幸。
    这时,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走来。
    摊主招呼道:“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?”
    “吃人。”
    “......啊?”
    两人越过呆愣的摊主, 径自坐到了齐伯和季渊那桌,“老板,来十屉包子,要肉的。”
    季渊皱眉扫过他们,感觉到桌子底下有人在踢他。
    少年会意,留下铜板,扶着齐伯起身打算离开,却被两人拦住去路......
    当季绾收到师徒二人被绑架的消息后,险些站立不稳,幸被蔡恬霜扶住。
    信上提示,十七日的子夜,会与她在城外渡□□易,纹银千两,胆敢报官,后果自负。
    君晟收到口信赶回府中,一把抱住瑟瑟发抖的妻子,“没事,厂卫、刑部和大理寺都派出了密探,不会有事的。”
    既是密探,就不会惊动兵马司,按理儿是不会被劫持者得知。
    可没多久,太师府又收到一封信函,警告他们撤回那些密探,并要求君晟只身前往。
    此番,就知并非地痞草寇所为,必与朝廷中人有关。
    至于是何人指使,尚不得知。
    季绾原本是要瞒着双亲,可在季渊和齐伯消失的第八日,何琇佩再不信女儿的说辞,情急中晕了过去。
    季绾搬回娘家照顾母亲,周围由君晟安插了十名影卫。
    季绾一直辗转反侧,寝食难安,弟弟不会讲话,脾气又犟不服软,免不了被对方拳脚相加,而齐伯年迈体瘦,更禁不住磋磨。
    二月十七,君晟按着交易的地点只身前往。
    风吹渡口,卷起衣摆,君晟在夜雾中瞧见一艘客船缓缓驶来。
    暗藏在周围的官署衙役以及太师府的影卫们严阵以待,直等客船靠岸。
    君晟静静感受风向,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一个手势。
    弓箭手张弓搭箭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刚刚结束会试的沈栩匆匆赶来。
    君晟回眸,在看到沈栩的一刹拢起剑眉,“你怎会前来?”
    “我在走出贡院时收到一封匿名信,得知阿渊被绑架,笔者要求我来此。”
    “让你来,你就来?”
    沈栩没说冠冕堂皇的话,在收到信后,稍作打听,验证了信上所说,确认季渊被人绑架了,沈栩没作多想,来到此地,只为换季渊安然,也算是弥补当初对季绾的亏欠,为自己赎罪。
    但来的路上,他猜到君晟并非只身前来,渡口附近应该埋伏着己方的帮手。
    此刻,他与君晟是拧在一股绳上的。
    随着客船渐近,君晟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,黑瞳映出水面翻涌的狂澜。
    会引诱他和沈栩同时前来的目的是什么?
    恨他二人?
    答案呼之欲出。
    遭了。
    声东击西!
    客船还未靠岸,君晟大步流星走向不远处的坐骑,留下一句“众将听令,全部撤离”。
    沈栩不解:“怎么?”
    “或是慕淮的手笔。”
    废太子慕淮!
    不消片刻,沈栩反应过来,提步追上君晟,牵过从城中租赁的马匹,紧跟在君晟后头,但□□马匹难敌君晟的大宛马,被甩开很长的距离。
    君晟扬鞭,一骑绝尘,马蹄溅起路边飞尘。
    他记得先前与慕淮的较量中,彼此都使用过声东击西的伎俩,多年侦缉的敏锐直觉,让他觉得这很可能是慕淮最后的“回敬”。
    慕淮恨他,更恨沈栩,而他们共同的软肋是......季绾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客船在靠岸的一瞬不知何故被引燃,发生剧烈爆炸,惊到了正在撤离的人马。
    后方火势汹涌,君晟并未回眸,更加笃定是慕淮的手笔。
    “驾!”
    骏马在青青草地上风驰电掣,越过一簇簇迎春花,君晟的脑海里只牵挂着季绾。
    巨大的气流冲击,惊吓到了□□马匹,沈栩费力控制着,回头看向渡口的滚滚浓烟,磨了磨后牙槽。
    若是慕淮授意的,这场声势浩大的报复,无疑是为他和君晟所准备的,目的是要他们的命,更糟的是,若君晟猜得没差,还有声东击西的后招,季绾危矣。
    “驾!”
    纵使□□马匹再差,沈栩仍用力驱策,疯了似的奔向城门。
    阒静漆黑的夤夜被厮打声打破,古朴的小巷飞溅一泓泓鲜血。
    被留在季家的十名影卫奋力抵抗着。
    “大奶奶,走!”
    陌寒浑身是血,堵在巷子口,不让刺客接近季绾一家。
    季绾目睹一切,美目剧颤,被蔡恬霜拉着奔出巷子。
    慕淮用最后的死士发动了一场血腥的报复,不计后果。
    “分头跑!”蔡恬霜敏锐察觉出对方是冲着季绾来的,紧扣住她的手跑出几条街,没去顾及兄长,也无暇顾及。
    他
    们兄妹受恩于君晟,必须保护住君晟的心上人。
    兄长的厮杀声回荡在耳边,她不敢回头。
    季绾没有武艺功底,趔趄跟在后头,眼前是陌寒带血的脸。
    以一敌十的骁勇者,迸溅出了无畏和决然,视死如归的决然。
    途径一处水井时,季绾遽然拉住蔡恬霜,“这里!”
    蔡恬霜侧头,明白其用意,与季绾一同快步走到井边,巡趁一圈,用力将辘轳上的井绳固定住,示意季绾跨进井口,“抓住绳子。”
    叮嘱过后,蔡恬霜欲要暴露自己,引开刺客。
    季绾看出她的动机,强拉住她的小臂不肯松手,“恬霜不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