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

    “折剑吗?”顾青思量着,“我现在帮他卜上一卦吧。”
    说完,她便从地上寻来几片竹叶。
    文恪这才想起,这是松林竹海,顾青坐着的地方,是那棵枫树之下的巨岩。
    他目光微沉,心中滋味难言。
    师兄与鬼主之死,对师姐来说,恐是此生都无法释怀。
    那盏提灯就在顾青手边,烛火明灭,光影摇曳。顾青很快就有了结果,她定定地看了会儿,然后将那竹叶收进袖中,对文恪说道:“小若愚是累世因果强加于此生,才会出现这种卦象。但他命中日月光明,应是有贵人相助,你不需要太担心。”
    “累世因果强加于此生?”文恪微蹙眉头,“若是这样,我先前替他算气运的时候,就应该算出来才对。”
    “你还替他算过气运?”
    文恪一怔,目光躲闪:“先前我还在临渊的时候,没事算着玩的,你也知道曹若愚就跟个孩子似的,我算一算,若真有大劫,我也好替他打点一二。”
    顾青莞尔:“你有心了,誉之。”
    文恪莫名心虚:“那师姐,我需要做什么吗?我总有些不放心。”
    顾青沉思片刻:“这样吧,我回去再设坛作法,替你看看清楚。”
    文恪哑然,他知晓顾青能力,除非事关重大,她万不可能费此周折。而现在,却是为他劳心伤神了。
    “师姐,要不还是算了吧,我只是问问,既然没事,就不劳你辛苦了。”
    “哈哈。”顾青笑着,“我闲着也是闲着,就帮你这一回。好久没行此法事了,再不动动,我得生疏了。”
    文恪心生感动:“谢谢师姐。”
    “谢来谢去的做什么?你等我三日,我给你个消息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文恪点点头,顾青叮嘱他早些睡觉,便切断了法阵的联系。
    文恪松了一口气,坐在被褥上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眼神空空,心也空空。
    枫树之下,顾青握着那把枯黄的竹叶,也是眉头紧锁。
    她看到的远不止这些。
    曹若愚是累世因果不错,命里自有天相也不错,但他的因果却不在他本身。
    承天命,续阴阳,灭其六根,化生五行。
    曹若愚的全部,都不属于他自己。
    顾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她必须在事态恶化前早作打算。
    等她开坛设法,待最终结果出来,她再与小楼商讨此事。
    顾青思虑重重,很快提灯离去。
    曹若愚尚不知此间发生了何事。他正兴致勃勃往回赶,虽然两手空空,但他心里满满。他听小师弟说文恪让他回来后去房里找他一下,总归是期待的。
    “文长老只是让你去拿一下衣服,你这么高兴干什么?”施未哭笑不得,曹若愚被戳中心事,不免慌乱,辩解着:“那也不能让他等太久啊。”
    “久吗?”施未挑眉,看了眼傅及,促狭地笑着,“是挺久的。”
    傅及没什么反应,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,倒是孙夷则握紧了某人的手。
    他们穿过夜色,逆着溪流而上,回到了那个房子。
    屋内,原本躺着的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睛。
    一双血色重瞳,状若秋露,色如莹玉。
    他眨了下眼睛,很快又闭上。
    曹若愚几人无声地穿过一楼,有一个人应是看了眼他,但没有过多停留。
    一群有趣的小朋友。他勾起嘴角,静静地躺了一会儿,片刻后才坐起身,轻轻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胳膊。
    哑奴从无声的角落里显出身形,对床上的男人行礼,对方竖起一根手指,示意他暂且下去。哑奴弓着腰,再度消失在暗夜中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床上的某人也瞬间失去踪影,只留下一大片枯黄的树叶。
    “文长老,你睡了吗?”曹若愚小声地敲着门,正满心欢喜地等着人开门,结果对方只是打开一条门缝,将他的外衣塞了出来:“给,你快去睡。”
    “啊?我我我,不请我进去吗?”
    回应他的是紧闭的房门。
    曹若愚无比沮丧地靠着门板,伤心欲绝:“怎么这样啊?”
    “那你想怎么样?再搂着人睡觉?”施未揶揄着,话音刚落,房门突然被打开了,曹若愚一个没留神,就往前摔去,径直扑在了某人怀里。
    傅及几人忍俊不禁,曹若愚赶紧站好,耳根都红了。
    文恪心情微妙,看向孙夷则:“抱歉,把你关在门外了。”
    “我没事,我今晚和他们睡一块就行。”孙夷则反应很快,傅及不大好意思,可又不愿违心说出拒绝的话,施未不忘拱火:“是啊是啊,外面这房间稍微宽敞些,我们几个挤一挤就行。”
    他一脸看好戏的样子:“要不让小若愚和你一块睡吧?他睡觉不老实,滚来滚去的,吵得慌。”
    曹若愚的眼神瞬间就亮了,文恪看见这双眼睛就心软,再想想那个卦象,就更是难过。他沉默良久,才小声道:“那你晚上睡相放好点。”
    “嗯嗯。”曹若愚连连点头,施未差点没忍住笑出声。
    折腾了大半宿,一行人终于安静地躺下了。
    曹若愚更是激动,完全睡不着。文恪也是,所以他选择跟某人分被窝睡。
    不是很能理解。
    曹若愚问道:“文长老,你是有什么心事吗?”